1. 耳機女孩─不知名的英文歌
*
晨陽毫不害羞地闖進臥房,躺在床沿邊,也和煦地照在臉上。
最近都沒有靈感了,算了……出門走走吧。
啊,原來現在才是清晨啊……
漫步到了一個看來毫無人煙的小公園,隨處坐了下來。
輕輕的歌聲緩緩地進入耳中,吸引了我。
急忙尋找那溫和的歌聲,奔跑著、尋覓著。
帶著耳機的女孩沉醉地歌唱著,完全沒發現注視她的我。
攤開繪本,一筆一筆畫下那女孩,微微笑著的東方女孩。
放下畫筆,抬頭一望,耀眼的太陽早已掛在天空上了。
東方女孩也不知何時離開了那長椅……
街道上的櫻花只剩下枝幹,冷颼颼的風吹著,真想幫它們穿件衣服……
現在是日本的寒冬,不過對於生長在英國的我並不覺得冷─
但是,那位東方女孩呢?她會冷嗎?
剛剛她的身上穿著看來只有薄薄的一層衣服,連件大衣都沒有。
不對啊!我為什麼要那麼關心她……
*
「華斯特你好啊!」啊,是親慶和御太啊……
「嗨親慶─御太午安─」我用純熟的日語回答著他們。
隨著自己的腳步,我又習慣性的來到了圖書館。
只要我沒有靈感或無聊的時候,就會來到這間圖書館,
不過也因為太常來而熟識了親慶和御太兩位友人。
「特哥你在看什麼呢?」
「嗯?」
「哇─御太你看!是女孩耶!應該是華斯特的女朋友歐!」
「喂喂,親慶,把畫本還我─她才不是我的女朋友……」
「可是特哥你看著這一張圖看了一個下午了耶……」
「整個下午?有那麼久嗎……」
我傻楞楞的看著手錶,是的,我竟然就坐在這張椅子上一個下午了……
那東方女孩到底是誰,為什麼我可以看著為她所繪的圖一個下午……
「喂喂,親慶親慶,你覺得今天她還會來嗎?」
在恍神的期間中,隱約聽到了御太對親慶這麼說著。
*
我依舊坐在圖書館中─
我喜歡看讀著書的人們,喜歡看挑書的人們,
喜歡幫助拿不到書的人們,喜歡念書給小朋友們聽。
聽起來,我簡直是這間圖書館的義工了嘛……
日落後不久─
我起了身,動動身體,也該準備離開了。
這時的圖書館只看到了親慶和御太兩人,好像也沒別人了。
我經過了那一排一排整齊站著的書櫃─
卻在那書堆中看到那熟悉的身影,那熟悉的大耳機,那熟悉的黑髮……
*
我的生活腳步開始跟著東方女孩。
她常在圖書館選了個靠窗的位子,而我就坐在她的對面─隔著一張桌子。
聽御太他們說,她每天不定時都會出現在圖書館,但是越來越不借書了。
而我也因為希望每天都能見到她,所以一醒來就往圖書館去了。
不過不管我看她多久,她似乎都未察覺到,總是認真地盯著書本。
她有著一頭烏黑亮麗的長髮,大大的黑色瞳孔,長長的濃密睫毛……
她的身上總是帶著那副耳機,就像我身上總是帶著紙筆一樣。
她總是微笑著,但是印象中沒看過她開口跟別人說話─不是日本人嗎?
畢竟之前唱的那首英文歌的腔調還蠻標準的……
不只是生活腳步,就連我的心也跟著東方女孩飄揚。
不,我不想去更進一步認識她,我不想離開她。
我害怕,害怕有天我們總要分離─
*
又在深夜醒來了─
我繞到了街上,街道旁的櫻花漸漸地長出花苞。
慢慢的要步入春天了呢……找個時間來畫櫻花的步調吧!
從花苞到綻放最後凋謝─
希望我和東方女孩之間並沒有凋謝這一步……
這條商店街的盡頭是一間全年無休不打烊的便利商店,
還有一棵很大看起來樹齡很高的櫻花樹。
啊!對了,還有提供人們休息的長椅─就圍繞著大櫻樹。
到商店裡買了瓶水,在大櫻樹下坐了下來。
抬頭觀望著那滿天星斗,好像又聽見了東方女孩的歌聲……
輕柔的音符跳躍著,很適合這種還是有些許寒意的夜晚。
不對!?我又產生幻聽了啊!?
最近常常聽見東方女孩在歌唱的歌聲呢……
想不到東方女孩的歌聲已深深植入我的心中了啊─
*
「你不冷嗎?」一道清脆有如鈴鐺的聲音用著有口音的日語問著我。
「不,不會。」我很自然的回答。
我依舊閉著眼,還在享受東方女孩那輕和的歌聲中。
熱熱的東西觸碰到了我的臉頰,驚嚇到了我─
張開眼,是東方女孩─
她拿著一瓶剛溫熱好的牛奶碰著我的臉頰。
我真的嚇到了─雖然她依舊是帶著大耳機。
「怎麼這麼晚了還在外頭呢?一個女孩子這樣不好的─危險吶。」
「一個大男人在深夜跑出來也不好啊─因為就像會做出對女孩子危險的那種事。」
東方女孩比我想像中會說話,而且感覺說話蠻毒舌的。
但是,這並不影響我對她的印象。
「妳的名字呢?」聊了許久,我才想到我並不知道她的名字。
「你先說。」
「英文名字是華斯特,日本名字是風早藏和。」
「日文名字是長谷川美智子,中文名字是陳瑀彤。」
東方女孩真的不是日本人,她是台灣人,難怪帶著口音。
她說她在日本遊學,所以並不能在日本久留,很快地也要回台灣了。
果然,還是要分離啊─
「程魚桶?」我靠著記憶勉強的講出她的中文名字,雖然剛剛她才說過。
「陳瑀彤。陳,瑀,彤。」她放慢速度慢慢的教我講她的中文名字。
花了一段時間我才學會說她的中文名字,舌頭有點累了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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「瑀彤,妳是不是只唱英文歌啊?而且還是同一首。」
「不是的,藏和。有一些特別的原因,所以只唱這首歌。」
這是第一次有人叫了我的日文名字─藏和。
我和瑀彤知道了對方的名字長相和手機號碼,不過沒有相約下次的見面。
我想我還是乖乖去圖書館等她吧。
瑀彤離開前,我突然想到了一件事……
「對了,瑀彤。好巧歐,我每次都能聽見妳在唱歌呢。」
「藏和,我不是總能巧遇的超人。」
她只留給我這句話,然後就靜悄悄的從我的身邊離開了。
口中還不時唱著那首不知名的英文歌。
2. 繪筆男孩─櫻花盛開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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聽寄宿家庭的媽媽說,
在住家附近住了一位英籍插畫家。
才剛到日本不久,
依舊維持著唱歌的習慣,只要有事沒事就開口唱唱歌。
喜歡帶著一副大耳機,那是第一副自己買那樣的耳機。
最近找到了一間圖書館,很喜歡那裡面的氣氛。
所以最近天天都去造訪那裡,在那裏讀完一本書再回家。
但是最近因為時間的緣故所以只匆匆借了幾本書就走了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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那天早晨,第一次見到了那插畫家。
邋遢、不修邊幅、變態,這些大概是我對他的第一印象。
那天獨自在小公園的長椅上唱著歌,
一首歌詞雖然平淡卻是一段刻苦銘心的戀愛的歌。
可是當他看到我時,卻開始拿起筆畫起我來。
應該要跟他收模特兒費用的才對。
我故意假裝不知道,我也不想跟變態扯上關係。
好懷疑那真的是插畫家嗎……
下巴上的鬍子好像有些天沒清理了,
那眼神就透露著呆滯剛睡醒的樣子……全身上下就是慵懶的感覺。
不過像是隨意搭配的衣服卻穿出了適合他的雅痞風。
還有他那拿起畫筆的眼神,簡直判若兩人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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一開始的前幾天,我漠視著那不斷從心中萌生出反覆想到他的想法。
不過他每天都出現在那圖書館中,每天都坐在我的對面─隔著一張桌子。
而我卻也漸漸為了他而不將書借走,在那把整本書讀完才離開。
在他和圖書館員工交談或是他低頭繪畫時,總會偷偷看著他,不過似乎沒察覺。
他的頭髮是有些接近橘色的棕色,璀璨有如大海的藍瞳孔,和令人嫉妒的帥臉龐……
他總是帶著紙和筆,就像我總是帶著那副耳機一樣。
我總是對他微笑著,但是他似乎只覺得我是個愛笑的女生─
除了滿腦都是他,連我的心也被他偷走了……
不,我不要認識他,我們總有一天還是要分離的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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他最近工作壓力好像很大,常常失眠。
在深夜時分就醒來然後走到便利商店去買個東西。
就算會分離,我還是決定更進一步認識他─那個遲鈍男。
那個一點都不敏感的插畫家。
坐在江戶彼岸下的長椅,等待著他。
這棵江戶彼岸是一棵樹齡很高的櫻樹,到了早春時節就會開出白色的小櫻花。
依舊唱著那天在公園唱的歌,我只為了他唱這首歌─
邊唱邊走向他,這才發現他只穿件薄到不行的外套,
於是到商店裡買了瓶熱牛奶請他喝。
開口問他,但是他好像還處在我剛剛唱歌時的時候,閉著雙眼。
為了他,我在大半夜還是帶著大耳機出門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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「一個大男人在深夜跑出來也不好啊─因為就像會做出對女孩子危險的那種事。」
是啊,我真的是這麼想的,他就像是那種─會偷襲女生的變態。
我一向有話直說─但是面對他,很多話很難說出口。
我們聊了很久,很多很多事情─
不過他才想到他不知道要如何叫我,而問起了名字。
告訴他我的日文名字和中文名字,我希望他能叫我中文名字。
也說了我很快就要回台灣這件事,只看到他像被拋棄的小貓一般閃過寂寞的眼神。
「程魚桶?」聽到他這樣叫我,雖然發音不標準,但我差點開心到哭出來。
「陳瑀彤。陳,瑀,彤。」我放慢速度慢慢教他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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第一次在日本叫一個男生的名字,還是英國人的日文名字。
藏和,風早藏和─這是他的日文名字。
「不是的,藏和。有一些特別的原因,所以只唱這首歌。」
「藏和,我不是總能巧遇的超人。」
是啊……特別的原因是因為你,不是巧遇一切都是故意。
我們交換手機號碼,但他並沒有相約再見,而我也沒有。
想不到我竟然喜歡上一個不修邊幅的變態……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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當江戶彼岸綻放,我也要離開了……
「吶吶,藏和,你每天都來這間圖書館啊?」
「瑀彤,我不是總能巧遇的超人。」他把這句話丟還給我。
「嗯。」我輕輕的回答,瞬間也明白他的心意了……
我們依舊維持著每天在圖書館碰面的習慣,
偶爾假日會一起出遊,一起去逛街購物。
他從未說過他喜歡我,我也沒有說過我喜歡他。
我們一直處在友達以上戀人未滿的曖昧邊界。
到底是什麼關係,其實連我也不清楚……
藏和說過,他在我離開日本不久後也得回英國一趟。
所以不確定下次見面是什麼時候,在哪裡見面。
我退縮了……我越來越離不開藏和了……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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江戶彼岸盛開著─
現在我幾乎每天都到江戶彼岸下找藏和,他說他想畫下江戶彼岸的腳步。
從花苞到綻放最後是凋謝─
我們之間最後還是會走向凋謝這一步吧?
我總是在他身邊替他遞畫筆或是唱歌給他聽。
這段時間持續了不久,差不多也要回台灣了。
前一天晚上我和圖書館中的員工和寄宿家庭的家人們都道別過了。
這是令人難忘的一次日本遊學,不會有第二次了。
我答應他們會回來看他們,但是卻一直沒有遇到藏和,手機也沒人接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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霧濛濛的早晨─
我提早準備好行李,走到了江戶彼岸下。
不知不覺間,也對這棵已年邁的櫻樹產生了不少感情。
在那茫茫的一片霧中,有人坐在長椅上。
「藏和?」一看就知道那是誰了─
「瑀彤,妳要走啦?」
藏和剛剛哭過……
不要逞強了,我聽得出來的……
走向前第一次緊緊的抱住藏和,他先愣了一下,也緊緊抱住了我。
我想一個擁抱多於千言萬語,而藏和大概也是這麼想的。
「還要再一起回來看這棵江戶彼岸。」我在藏和的懷裡說著。
「我們之間,會像它一樣長壽。」藏和把我抱得緊緊的,差點喘不過氣。
是啊─我們之間的羈絆會跟江戶彼岸一樣長壽。
「日本的櫻花盛開時,就是再次相逢的時刻。」
「櫻花盛開時,打勾勾約定好囉。」
看了很多書,好像每個人記得的都會是那幼稚的打勾勾約定……
希望這招可以把藏和的心勾住,不要讓他去找金髮女郎們。
在飛機上的我,不禁期待起日本的櫻花下次綻放的時候……
櫻花盛開時─
江戶彼岸盛開時,我會再回來的。
3 來不及向妳傾訴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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蓮花嬌柔的臥睡在池塘上─
一年半了。
我錯過了今年江戶彼岸的盛開,錯過了跟藏和重逢的時光。
他,沒有跟我聯絡過,從回到台灣後就沒聽過他的聲音了。
一年半以來,我成長了不少。
通過了許多的語言檢定考,順利從語言大學畢業。
開始寫作,開始業餘翻譯,偶爾當當導遊─
存款也慢慢地增加,為的就是我們以後的老年生活。
依舊帶著耳機唱著歌,唱著那首只為藏和唱的歌。
持續的在家中擺放著彼岸花。
在韓國,彼岸花代表著相互想念─
希望藏和也一樣在家中擺著彼岸花。
藏和,我好想念你。
好想聽你的聲音,好想看你的畫作。
你說過,等你主動聯絡我。
我知道,你捨不得我花費在電話上太多。
曾忍不住打去過幾次,是女人接的─
每次都是不同口音的女人。
還記得嗎?
我們之間的羈絆會跟江戶彼岸一樣長壽。
*
兩年了,好像也快三年了吧。
來到了加拿大的知名賞楓景點,
在畫布上彩繪了橘紅色的楓葉。
已經錯過兩次和瑀彤重逢的機會了。
妳回到台灣後,我不是故意不跟妳聯絡的。
工作突然大量地爆增,導致健康狀況越來越差……
每次都在不同的繪畫景點昏倒,
每次都被送到不同的醫院。
瑀彤,在我的身體裡存在著致命性的惡性基因。
有好幾次─
更是聽到護士說手機有位女孩來電。
她們一接起來,只聽到細微的啜泣聲,就被掛斷了。
瑀彤,妳是不是誤會我了呢?
為了配合客戶的要求,只好到處奔波。
到了一個新的工作地點,我就在房間內擺著彼岸花。
就算沒有真的花,也隨身帶著彼岸花和妳的相片。
用貧血當做藉口隱瞞客戶,為了我們以後的生活。
我想念妳,瑀彤。我好想念妳。
還記得嗎?
我們之間的羈絆會跟江戶彼岸一樣長壽。
*
藏和,失去你的聯絡已經是第三年了。
今天在街道上看到了豔紅的寒緋櫻,
那棵江戶彼岸也要綻放屬於它的柔美了吧。
瑀彤,已經邁入第三年了─想念妳的第三年。
我終於回到了日本的那個家,等待著妳。
每天都在追隨那江戶彼岸,它也在等待妳。
四月了,我決定要回到江戶彼岸下。
雖然打過好幾次沒人接的電話,機械女聲不斷反覆著。
但是,藏和,我想念你─
就算你沒有在那裡。就算你早已忘了我。
我還是要回到江戶彼岸下的長椅等待你。
好想念那個在江戶彼岸樹下繪圖的繪筆男孩─
四月的江戶彼岸綻放著─
被送進醫院的我,無法再為瑀彤畫下那睽違三年的櫻花。
在病房裡只能微微看見江戶彼岸的花,看不到樹下的長椅……
經過了三年的苦撐,我的身體機能瓦解了。
現在過著沒有電器的日子,連畫筆也被禁止了,像被世界拋棄一樣。
好想念那個在江戶彼岸樹下唱歌的耳機女孩─
我回到了日本以前的那個寄宿家庭,那江戶彼岸下。
每天一有空,我就到樹下坐著,等待藏和的出現。
有時到圖書館敘敘舊,跟親慶他們問起藏和你的狀況,
他們只閃過一絲沉重的眼神,然後說他們不知道。
瑀彤,我就要跟江戶彼岸一起凋零了……
我不想在遺忘我的醫院裡死去,我要好好過完這幾天。
於是我毅然決定要出院─
重拾畫筆,充實地過完剩餘可以綻放的日子,然後飄零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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一回到家,就接到了一通電話。
電話裡的人提起要替我辦畫展的主意,我答應了。
那將會是第一場也是最後一場獻給瑀彤的畫展。
清早,我就在街道上找定點,準備畫下那江戶彼岸。
想不到在潛意識中因為太想念瑀彤了─
所以在江戶彼岸下的長椅上,也一併畫上了瑀彤的身影。
不,不對,那不是幻想……那耳機、那黑髮……真的是瑀彤!
我走近那帶著耳機的身影,那等待三年的女孩。
她抬頭望著我好一段時間才開始落淚。
也是啦……因為生病的關係我也消瘦了不少,但她也好憔悴……
我在女孩身邊坐了下來。
「可以唱那首只為我唱的歌嗎?」我提出一個不太可能的要求。
「我不為變態唱歌。」原來過了那麼久,我還只是個變態啊瑀彤……
「嗯?」不禁疑惑又哀怨地看著耳機女孩。
「但是我可以為了繪筆男孩唱歌。」她的笑就跟江戶彼岸一樣美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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我獨自坐在手術房外良久。
看著那被熄滅的手術燈,我知道─
推出來的會是和江戶彼岸一起飄零的藏和……
在藏和的喪禮上,我並沒有哭。
藏和的家人不打算將藏和在日本的公寓賣掉。
反而是將他所有畫作都放在公寓裡。
他們給了我鑰匙,同意我進到屋內欣賞藏和的畫。
我很驚訝他們知道我是誰,而問了問藏和的家人─
他們說因為藏和天天都在吵著要見他的耳機女孩,久而久之也知道我是誰了。
藏和家人要離開的前一天還將藏和這三年來的所有存款也給了我。
他們說藏和的遺書中有提到─
錢和畫都是耳機女孩的,除非她不要,誰都不給。
於是將藏和原本要用來和我一起渡老的錢全給了我。
謝謝你,藏和。
那場畫展來的突然─
那天我從圖書館到了藏和的公寓,結果卻發現所有的畫都不見了。
我害怕地東找西找,卻在客廳的茶几上看到藏和早已寫好的信。
原來是被拿去展覽啦─真是嚇出我一身冷汗啊……
展覽的那天,我來到了展覽會場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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在被盛開的櫻花包圍的市立美術館中,
每個觀畫的人都不禁讚嘆著這櫻花─
還有那在多幅櫻花中出現的耳機女孩。
他們猜測,那女孩就是畫家生前最愛的人……
畫家在每幅畫的背面都寫滿了要給女孩的話,
然後拜託畫展的主辦人一定要照日期將畫作擺設好。
一直到死前的最後一幅畫也寫滿了要對女孩說的畫。
現在,每個人都張大嘴─
因為畫中的女主角就現身在他們面前,
果然有如畫中畫的,黑髮黑瞳孔,帶著耳機。
她慢慢地步向最後一幅畫……
「藏和……」
那天,耳機女孩在展場中放聲痛哭起來。
沒人阻止,有人安慰,甚至也有一起哭的人們。
後來,死去的畫家因為他的櫻花畫作和耳機女孩迅速竄紅。
聽說每次都能看到耳機女孩現身在畫展上─
細細欣賞每一幅畫,然後輕輕地唱著一首英文曲子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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據說,在最後一幅畫的背面寫著……
耳機女孩,我們之間的羈絆會跟江戶彼岸一樣長壽。
請記得,不管發生什麼事,我們沒有凋謝這一步。
對不起,我要先與江戶彼岸飄落了─
原諒我,還來不及跟妳說聲─
我愛妳,我的耳機女孩。 |